走近王淦昌丨王淦昌《无尽的追问》第12节：师生情谊
来源： 发布时间：2022-07-24 08:56:35 浏览次数： 次 【字体：小 大】
（1988年王淦昌在日本考察）
我们物理系的教授都很朴实，平易近人，对待学生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，关心他们，爱护他们，在教学上也很认真，注意提高学生学习的兴趣，引导学生理解物理意义。束星北教授讲的课引人入胜，他和我同年，长得很魁梧，曾在英国爱丁堡大学留过学，担任过爱因斯坦的助教。他教理论力学、相对论等课程，既不用课本，也不用讲义，常常结合日常生活中的事物，深入浅出地讲解所学的新概念、原理，讲得非常透彻，学生们都爱听他讲课，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。我们经常讨论一些问题，有时争得面红耳赤，但仍是好朋友。学生同他争论，他也高兴。他这种为探索科学真理，同学生进行平等交谈的作风，给学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当时社会上轻理重工的倾向很严重，影响了一部分学生，然而由于教授们的努力，留在物理系的学生们对学习物理的兴趣却越来越浓，有些学生甚至对物理入了迷。他们在教室里谈物理，在饭厅里、宿舍里谈物理，散步也谈物理，连开玩笑也离不开物理。物理系有不少优秀学生，比如邹国兴，他是全校有名的优秀学生，原来在机械系读三年级，自愿转到物理系读二年级，我们都很受感动。他平时专心读书，沉默寡言，可是在原则问题上，却一点也不马虎。那时候，国民党对学生运动采取了镇压和拉拢的两面政策。1942年，国民党一面在浙江大学逮捕了5名进步学生，一面宣布对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颁发奖状。湄潭获奖的只有邹国兴一人。邹国兴事先知道了消息，故意不去开会，当许良英把奖状带回来送给他的时候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，就把奖状撕得粉碎，并连声说:“可耻!可耻!”真有骨气!我为有这样光明磊落、是非分明、品学兼优的学生感到高兴。又比如在一个班里，有4名姓李的学生:李政道、李天庆、李寿楠、李文铸。他们都是聪明好学、刻苦钻研的好学生。有一次，我给李政道一本书，上面有10道习题，我点出5道让他做，结果他把10道题都做了，真让我吃惊。束星北教授给物理系一年级学生做辅导，李政道提的问题最多，束星北很喜欢他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，他们师生俩常常讨论到深夜。后来束星北去重庆工作，李政道想参加青年军，不料因车祸腿骨骨折没能成行。束星北听到消息，立即拍电报给我，要我看住李政道，不让他去参加青年军，要给他吃好，把腿治好。后来束星北把李政道带到重庆治疗休养，等他的腿骨长好了，才设法把他送去昆明的西南联大，由吴大猷先生继续照顾。老师都爱自己的学生，愿他们学习好，生活好，毕业后有所作为，为国家做贡献。学校实行导师制，我经常和几位选我做导师的学生谈心，每学期还请他们到我家来，让我妻子给他们做几个常熟的家乡菜，给他们增加一点营养。许良英、周志诚先后毕业，我要他们留下来当助教。他们一心要去找党组织，没有找到，流落在外，生活十分困难。我写信叫他们赶快回浙江大学，后来我又在《贵阳日报》上登启事，寻找许良英和周志诚。1945年2月，许良英步行20多天，终于回来了，又过了一个月，周志诚也回来了。我派他们两人到永兴场一年级分部去工作。1946年2月，国民党发动反对苏联的运动，遵义、湄潭都搞了反苏游行，而永兴场却没有搞起来，永兴分部主任认为是许良英他们起的作用，要求学校解聘他们，我没有同意，顶住了。外系的学生和研究生需要我指导的，我也像对本系的学生一样。气象学教授涂长望为了发展中国的大气电学，让我担任他的研究生叶笃正的导师。我想要使大气电学在中国生根，首先要在中国开展观测，所以，我给他定了这样一个研究课题--“湄潭近地层大气电位的观测研究”，并且帮他选择了观测地点，建立观测场地，指导他把一个坏的电位计修复后使用。就像十多年前，清华大学吴有训老师指导我做“测量清华园周围氡气的强度及每天的变化”的研究一样，我要求叶笃正每天清晨在太阳升高(10时左右)的时间内，观测湄潭1米高的大气电位变化，记录各种天气变化对它的影响。我也经常和他一起观测，现场进行指导。有了比较长时期的观测记录，我又教他怎样查阅文献，分析材料，然后写论文。我也接受化学系王葆仁教授的委托，指导化学系蒋泰龙做毕业论文实验，题目是“用化学药剂来显示高能射线的轨迹”。为了帮助他弄清问题，我和他一起反复做实验，深夜进实验室进行观察。因为实验室设备问题，实验没有继续进行下去。蒋泰龙本打算留校再学两年数学和物理，并把这个实验做完，但是为生活所迫，他还是毕业离校了。日本投降后，从1946年5月开始，浙江大学师生分批迁回杭州。由于图书、仪器都已经装箱，晚走的人也无法进行实验。我想浪费时间太可惜，6月我为晚走的助教们讲了一个月的电动力学理论。同事们、学生们对我都很关心，在我养病的时候，化学系的同学推选代表来看我。在准备回迁的那段时间，正逢我40岁生日，物理系的师生们还为我举行庆祝会。他们准备了祝寿词、祝寿诗，还唱祝寿歌。讲师杨有樊表演胡琴独奏，很精彩，其他老师和同学也都表演了节目。这样的祝寿充满着热情、真情，使我很感动，我的孩子们至今还记着那个令人难忘的生日。节选自王淦昌著作《无尽的追问》
来源：两弹城微信公众号
终审：徐与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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