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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近王淦昌 | 王淦昌《无尽的追问》第20节:三次地下核试验

来源: 发布时间:2025-06-11 09:24:24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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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989年4月,于敏和王淦昌一起)

1969年初,党中央决定在国庆20周年大庆之前,进行我国第一次地下核试验。我一直积极倡导地下核试验。当时“文化大革命”还在进行,一些领导干部还不能出来工作,组织第一次地下核试验的任务就落到我的身上。
按照国家的部署,地下核试验的理论设计工作在于敏的领导下很快开展起来,他们及时地提供了原子弹装置的理论设计方案。这样,我就要到青海核武器研制基地去,与实验人员、理论设计人员一起进行方案的讨论、测试等各项工作。
那时,青海核武器研制基地也陷了混乱之中,许多党政干部、科研和工程技术人员都被扣上了“叛徒”“走资派”“反动学术权威”等等帽子,知识分子人人自危,谁还有心思搞什么试验!面对这种情况,我心里非常着急,反复地向大家做动员:“地下核试验有深远的意义,它可以进行近区物理测试,能够测到空中爆炸所测不到的数据,我们必须抓紧时机,竭尽全力,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地下核试验这一关。不能因为'文化大革命’影响工作。”
我到科研室去,那里只有几个人;我到车间去,一个人也没有。晚上,我到车间主任李必英的宿舍去,动员他出来安排生产任务。他说:“王老啊,您知道,我们已经被夺权了。”他又说,“食堂也没有人做饭,不好办啊!”
我想了想说:“能不能把家属组织起来,给大家做饭呢?”
“能组织起来,可是谁给他们发工资呢?”我听了这话,想也没有想,脱口就说:“我给他们发工资,用我的钱。”
李必英笑了,说:“王院长啊,您给他们发工资,您有多少钱?这可不是您从前出差不报销卧铺票那点钱,这笔钱您出得起吗?”我想想,是啊,我的工资的确开不出这么多钱来。
李必英虽然很为难,但他还是以事业为重,答应尽快组织工人。他提出来:“只是车间动员起来不顶用,汽车队不给拉产品还是不行。”
我就去找汽车队,请他们组织人拉产品。“文化大革命”中有两派群众组织,我到他们的司令部去做说服工作:“我们要顾全大局,以国家利益为重,团结起来,共同做好地下核试验工作。”“大家想一想,现在是什么时候,我们的时间很宝贵,与西方核大国比,谁赢得时间,谁就有主动权。”我还到职工宿舍去,一个一个地动员科技人员、工人。
到了北京,遇到基地的人,我就告诉他们:“要做地下核试验了,快回去吧!”有回家探亲的,我就到他们家里去动员。我还委任了第一次地下核试验作业队的队长、副队长。这些同志真不错,他们都很理解我的心情,也愿意为国家的强盛多做贡献。他们都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。别看他们各派群众组织之间对立情绪很大,双方辩论起来,唇枪舌剑,互不相让,但工作起来,谁都不谈“运动”,全身心地投工作,而且合作得都很好。我真佩服他们,也喜欢他们,他们爱国,事业心强,都是好样的。
高原上严重缺氧,那时我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,比不上那些年轻人,渐渐地我的身体支持不住了。可是任务那么紧,项目又多,有一项赶不上进度,就会影响试验,所以,我仍坚持每天到科研室,到车间去。缺氧气喘,实在跑不动了,我就在办公室接上氧气办公。有时候还背着氧气袋到生产第一线去。后来,医生强迫我去住医院,我在医院里休息了几天,就跑出来了。
回到研制基地,我又开始抓试验产品、测试准备工作的落实。有一件重要测试项目的试件,是放射性物质,加工难度大。当时要装车的列车发车时间要到了,而试件还没有加工好,怎么办呢?真让人着急。我在车间待着也不敢催,怕催急了出废品,我鼓励他们一定要保证质量。后来,车间副主任亲自上机床加工,使这个样品达到了精度要求。当我们带着加工好的样品赶到车站,刚把样品装上车,汽笛就响了。
我和试验队一起去试验现场。一下飞机,我赶紧检查产品、样品,我很担心这些娇贵的东西经不起旅途的折腾。地下坑道里,通风设备比较简陋。坑道有些地方是弯道,这样测试间新鲜空气进不去,里面既阴暗,又潮湿,工作条件非常差。有的技术人员在里面一干就是十几天,很艰苦。
当产品搬进洞之后,剂量监测人员发现超剂量。我在洞里听着探测器发出“嗒嗒嗒”的响声,心里很着急,这是什么因呢?是产品本身的放射性物质泄露,还是洞里有贫铀矿?我马上组织人做进一步监测,分析原因。把产品从洞里搬出来,剂量仍旧没有降下来,洞里也没有发现贫铀矿。最后,终于查出了“罪魁祸首”--氡气。
氡气是一种有放射性的有毒气体,对人的呼吸系统、特别是肺部影响比较大。为了大家的健康,我立即组织人员采取措施,加强通风。我要求大家不要在洞内吃东西,不要在洞内喝水,防护口罩改为一次性使用。有些解放军战士不在意,仍在洞内吃饭,我一次一次地提醒他们,请他们到洞外去吃饭。有些技术人员又心存疑虑,始终不放心,我就实事求是地向他们说明情况,要他们尽量在洞外把准备工作做好,缩短在洞内的工作时间。
我坚持在洞里和大家一起安装、调试仪器设备。为了使这次地下核试验做到领导要求的“四不”--“不冒顶,不哑炮,不误爆,不放枪”,我组织查漏补缺。一切都验收之后,我想到要一次成功,有点放心不下,就围着产品又查看了一圈,最后才离开现场。
工程兵封好洞口后,又发现了问题:控制台的电源不通。电源不通,就不能起爆,最后只好又把洞口打开。我们进洞去一项一项地查找原因,才知道原来是干燥剂把蓄电池里的水吸干了,使箱子里的酸变浓,造成电源不通。我们还发现有一处电线“脱臼”。
1969年9月23日,也就是党中央要求的国庆节前,进行了我国第一次地下核试验。这情景和空中爆炸不一样:随着一阵闷雷声,山峦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,顿时尘土飞扬,山上的花岗岩变幻着颜色,石块哗哗往下滚,轰鸣声持续了好几分钟。
这次试验是成功的,大家很高兴,我却感到还有遗憾。试验之前,大家做了很多工作,克服了不少困难,安排的测试项目非常全,这是很不容易的。但是由于没有经验,我们对新情况下电磁干扰认识不足,这样,在试验之后,没有能够拿到预想的测试结果。后来在总结时,我特别提到了这一点,提出以后要加强抗电磁干扰的措施。
由于“文化大革命”,我国的地下核试验中断了一段时间,一直到1975年才进行第二次地下试验,1976年进行第三次地下试验。这两次试验也由我现场指挥,到第三次试验时我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。不过我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,我一直坚持在第一线,坚持亲自检查,逐项验收。
第二次试验,同志们按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,满怀信心地向我做了汇报。我听完汇报,就要进洞去做最后的现场检查。当时洞内的回填工作已在进行,再进洞去是比较困难了,有许多地方只能爬行,而且光线很暗。大家劝我不要去了,他们可以保证工作的质量,不会出问题。但是我想到我肩负的责任,坚持要做最后一次检查。
我爬进洞里,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实验装置的结尾准备情况,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看,有我认为不放心的地方就问他们。他们确实干得不错,最后我对他们说:“我现在可以放心了。”这两次地下核试验,我们都注意了加强抗干扰工作,试验都很成功。特别是第三次试验,彻底解决了抗干扰问题,测到了几百个预想的数据,获得“全面大丰收”。
就这样,仅仅三次试验,我国就顺利地通过了地下核试验的技术关,为核武器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。

来源:两弹城微信公众号

节选自王淦昌著作《无尽的追问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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